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編輯手記 | 《從丑小鴨到鴕鳥》:童年路上,一束光照亮了我

我從一歲到十二歲,就生活在這狹小的三層閣樓里……閣樓光線很差,只在房頂上有一扇小小的老虎天窗。有時天好,便有一束陽光斜射下來,仿佛是舞臺上的燈光。

——張秋生《從丑小鴨到鴕鳥》

丑小鴨

1843年,丹麥作家安徒生創(chuàng)作出童話經(jīng)典《丑小鴨》。

他不可能想到,100年后,在遙遠(yuǎn)的中國,在老上海的三層閣樓上,一個如丑小鴨一般的男孩開始努力追逐屬于自己的光芒——

他省下秋游要交的2元錢,買了一部英文詩集,在全校出游的那個清晨,獨自一人在公園長椅上忘情地讀到夕陽西下。

初中時,他主編人生的第一份刊物《習(xí)文周刊》,發(fā)行量不過十幾份。

成年后,他創(chuàng)作的“小巴掌童話”膾炙人口,成為中國兒童文學(xué)經(jīng)典。

兩年前,他把記錄自己童年成長的稿件交給青島出版社,并自擬書名——《從丑小鴨到鴕鳥》。

《從丑小鴨到鴕鳥》

張秋生 著

青島出版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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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秋生,陳伯吹國際兒童文學(xué)獎特殊貢獻(xiàn)獎、全國優(yōu)秀兒童文學(xué)獎、宋慶齡兒童文學(xué)獎、冰心兒童圖書獎獲得者,代表作《小巴掌童話》等。

老虎天窗 第一束光

那個下午,在上海南京西路的一家茶餐廳,張秋生先生把一頁頁手寫稿件排在桌上,同我們講他的成長故事。

稿件上大多貼著泛黃的老照片,照片下面是工工整整的手寫文字,記錄著照片相關(guān)的記憶。

三層閣樓的老虎天窗

其中一張便是開頭提到的老虎天窗,下面記錄著:

童年閣樓上的老虎天窗。我曾爬上窗口眺望藍(lán)天白云和遠(yuǎn)處的大樹。風(fēng)雨飄搖時,我曾獨自坐在窗下,讀《安徒生童話》。

一扇狹小簡陋的天窗,見證了一個貧苦男孩富有詩意的童年。

身處現(xiàn)在的都市生活環(huán)境,很難想象蝸居在閣樓上的童年,會有什么詩意和夢想;今天的孩子,又怎么會留意照亮自己的那束光?

可當(dāng)年,那個叫張秋生的男孩,把它看作是“舞臺上的燈光”,因為他心中還有勇氣、信念和希望。

讀童話,是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,給他們臨時代課的老師在課堂上讀了格林兄弟的《萵苣姑娘》:女孩從女巫囚禁她的高塔上垂下長發(fā),把愛她的王子吊了上來。

他被里面的情節(jié)深深打動,下課后,他偷偷瞟了一眼平日里放著戒尺的地方——上面有本“厚厚實實的書,書的目錄上是一大串故事的名字”。

為了擁有屬于自己的書,讀更多的書,他開始做精打細(xì)算的計劃。

兩元錢的詩集

那時候的張秋生,每天中午只有一角五分的零用錢,媽媽給他買面吃。

他決心兩天吃一頓午餐,“這樣省一角五分錢就是一本書,積下三毛錢就能買一本很厚、很精彩的書”。

由于兩個中午才能吃到一碗面,他養(yǎng)成了一個非常節(jié)儉的習(xí)慣——會把一碗面吃得滴湯不剩。一直到幾十年后的今天,依然如此。

每當(dāng)在家中或和朋友們吃面,我見別人碗中剩下一些面湯,總覺得這是極大的浪費,而我的碗底總是吃得干干凈凈的。

童年的張秋生和爸爸一起

有一次,他在一家常光顧的書攤上發(fā)現(xiàn)一本精印詩集,很是喜愛,可售價居然要兩元錢,這在當(dāng)時不啻天價。

他不甘心,“每隔兩三天就去翻一翻”,終于盼到學(xué)校組織秋游的那一天,每個學(xué)生要繳費兩元。他從家中要了兩元錢,沒有交給老師,而是買回了那本朝思暮想的詩集。

在同學(xué)們都去昆山秋游那天——

我抱著那本書,一直走到中山公園,在一棵綠蔭覆蓋的大梧桐樹下,在一張長長的木椅上躺下……讀累了,我就閉上眼,聽著初秋蟬的長鳴,聽著微風(fēng)吹拂著梧桐樹樹葉,發(fā)出簌簌的聲響。

我覺得愜意極了,竟然忘記肚子在咕咕叫。我一直在長椅上讀到傍晚,金色的夕陽灑滿了公園才回家。

今天的孩子,大多家中有精致的書架,上面堆滿了文學(xué)、科普、繪本等分門別類的書。然而,靜下心來閱讀,簡直是一種奢望。

那個下午,耄耋之年的張秋生先生向我們娓娓道來,說起那個遙遠(yuǎn)的傍晚,夕陽透過密密的樹葉,在他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。

70年前的那一天,沒有老師命令,沒有家長指示,他獨自買回了那本詩集——那一天的閱讀,塑造了后來的著名兒童文學(xué)作家張秋生。

高貴的鴕鳥

在安徒生童話中,被人譏笑的丑小鴨終于成長為高貴的白天鵝。

現(xiàn)實生活里,張秋生自謙地說:“我沒有變成高貴的天鵝,而是成了一只老鴕鳥?!?/strong>

他埋首于稿子和書堆,以極大的堅韌和創(chuàng)造力為孩子創(chuàng)作,又昂首回望,詩意地向讀者展現(xiàn)屬于自己童年的那一顆顆閃亮的果實。

書中收錄了一段他與孩子的對話:

“爺爺,你在干嗎呢?”

“我在做作業(yè)?!蔽腋嬖V她。

“大人也要做作業(yè)嗎?”

“也要做作業(yè)的。”

“小孩兒的作業(yè)交給大人,大人的作業(yè)交給誰呢?”

“大人的作業(yè)交給小孩兒!”我對她說。

他的確是懷著感激之情,抱著奉獻(xiàn)童年的態(tài)度寫作的。

獲得第一屆陳伯吹兒童文學(xué)獎時,張秋生和陳伯吹先生的合影

2020年,81歲的張秋生榮獲重量級兒童文學(xué)獎項——陳伯吹國際兒童文學(xué)獎特殊貢獻(xiàn)獎,在獲獎感言中,他動情地說:

“匆匆六十年過去,我也成了一個年過八旬的老人。

這幾年常在醫(yī)院度過,但即使在病床上,我也沒有放下手中的筆。

我沒有寫下過什么特別像樣的作品,但我一直努力堅持著、探索著,這使我很滿足。”

待到《從丑小鴨到鴕鳥》進(jìn)印刷廠那一刻,拿到最后一遍毛樣,我慶幸自己是第一個讀到這部書的人。即使是生活在少兒讀物豐富的時代,能編輯這樣一部真誠的童年自傳作品集,與一個純潔高尚的心靈對話,也值得我傾盡全力的付出。

有幸讀到這部書的孩子都會明白,每一只“丑小鴨”的成長,都有無限的可能。

本文作者:青島出版社編輯 劉奎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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